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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水抗战惨案之八:日军害得我家破人亡
日期:2017-3-31 14:41:29   浏览数:

 

广水抗战惨案之八

 

日军害得我家破人亡

苏诗国口述  吴建国整理

          

 

我叫苏诗国,生于193310月,是祖居广水市十里办事处马都司村苏李岗湾(现名李家岗湾)的村民。193810月,日本兵侵略到应山时,我刚到记事的年龄,在那几年里,我亲眼目睹了日本兵烧杀抢掠、奸淫妇女的暴行,亲历了我家被日本兵害得家破人亡的过程。

日本兵占领应山后,在应山夏家畈修建了飞机场。当时驻兵很多,我们村离飞机场近,因为村民都老实本份,我们村就成了日本兵的取乐场所,经常有三五成群的日本兵到村里来打掳,他们无恶不作,见什么都抢,村民们终日人心惶惶。为了躲避日本兵,家家都挖有地窑或修有夹墙,把家里仅有的粮食和值钱的东西都藏在里面。那段日子里,家里养的猪、狗和老母鸡都已熟悉了主人的召唤——只要主人喊“爬到莫动,日本人来了”,那些家畜都会乖乖地爬在原地不动,等着主人或牵或抱地把它们藏起来。

日本人不论白天黑夜都到村子里来找“花姑娘”,闹得妇女们人人自危,稍年轻点的姑娘和媳妇,平日里脸上和脖子上都抹上锅烟子,穿着老太太的大襟衣裳,只要日本兵来了,就赶紧躲在夹墙里,来不急躲的就扎在老太太堆里,但仍有很多年轻妇女没能逃过厄运。因为日本兵已熟悉了她们的做法,他们只要看到老人堆里那些脸上有黑灰的,不敢抬眼的,就拉出来进行强奸或轮奸,稍有不从就会被杀害。很多未婚小姑娘被奸污后,羞愤难当,投河自尽。为逃避糟蹋,湾里很多小姑娘十五、六岁就远嫁他乡。我的好几个亲戚都曾遭到日本兵的蹂躏。

最让我刻骨铭心的是我父亲被残忍杀害的全过程。

1941年秋天的一个晚上,从此路过的几百人的大部队(后来才知道那是新四军冯仁恩团长率领的一个团,从信阳明家老湾到大悟五师师部去),侦察到天亮后将有100多辆日本的骡马车队从广水到应山运输军用物品,就连夜在我湾后面公路边的石堰坡山上设伏。当太阳升到树把高时,日本的骡马车队走到彭家湾段的九眼桥时,新四军突然开火,打得敌人措手不及,40多个押运兵当场被打死,车队前的骡马也被打倒,赶车的民夫都跑了,运输队不能走了,一名军官和几名士兵被活捉。当驻应山和广水的日本兵赶来增援时,新四军已押着俘虏、带着战利品向南撤离了,撤退路上的痕迹和血迹也被当地乡亲们迅速扫除和冲洗了。气急败坏的日本兵找不到新四军,就拿当地老百姓出气,他们把彭家湾的全体老幼几百口人赶到村头的稻场上,命令他们全部跪下,在他们的面前架上机关枪,要求村民限时说出新四军的去向,或举报向新四军通风报信的人,要不然就用机关枪扫射。

当时村民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村里的几个保长知道这些丧尽天良的人是说到就敢做到的,感到这样下去要出大事,情急之下,出于本能良心的发现,赶紧找到维持会会长吴木东,让他出面救乡亲们一把。

因为日本兵不肯善罢甘休,一定要找几个顶死的,为了保护大多数老百姓,吴木东只好说:“就我了解,彭家湾不会有通共的人,要有也只有山南的苏李家岗湾才可能有人通共。”谁知日本兵听了这话立时派部队包围了苏李家岗湾,如法炮制地将几十人赶到村头,限时说出通共的人,折腾了几个小时后仍没有收获,最后只好把他们认为最值得怀疑的村民熊宗志(54岁)和我父亲苏永斌(29岁)绑起来带回应山军营。几天后,没审出结果,就把他两人送到广水宪兵队进行灌辣椒水、上老虎凳等酷刑折磨。7天后,日本人又把折磨得没有人样的两人带回马都司村指认通共的人。中午时,日本人将他俩绑在栎树湾村头的树上,去村里吃饭,我母亲闻迅跑去看我父亲,见日本兵不在跟前,就对父亲说:“日本人不在,我去找把剪子来把你放了,你快跑了吧。”父亲说:“不要去了,我现在这个样能跑多远,再说我跑了,他们再把你们母子抓起来怎么办?看来今天我是过不了这个坎了,我死后,你把孩子们拉扯大,让他们读点书,不要忘了告诉他们,爸爸是怎样死的!”

下午,日本兵把他们两人带到苏李家湾,先把两人衣服脱光,各自平放在一个八仙桌上,再在他两人身上倒压一个八仙桌,由两个日本兵站在上面踩。熊宗志当场被轧死,我父亲因为年轻,当时还有气,日本兵又把他吊在树上,下面点火烧。父亲实在受不了,就大声地惨叫道:“太君,我是良民呀,我冤枉呀!”日本人嫌他喊的吵,就把他放下来,左右胸各捅一刺刀,把他刺死后再吊上树,并警告村民:7天内不准收尸。人死后日本兵还不肯罢休,他们让保长指认两位死者的房子,然后一把火把熊宗志的4间房子和我家的7间房子全部烧了。

望着熊熊燃烧的房屋和吊在树上的尸体,乡亲们无能为力,敢怒不敢言。我兄妹几个惊恐地躲在瑟瑟发抖的母亲的怀里。

父亲的死让我的家一下子塌了天。母亲整天以泪洗面,眼睛都快哭瞎了。我家原有几斗田,日子还算过得去,顶梁柱倒了,最大的我只有8岁,最小的妹妹只有1岁多,那种艰难是可想而知的。以后的日子里,母亲就只能靠织布、做鞋上街卖点钱,在乡亲们的微薄接济下,拉扯着我兄妹几个。也因为家境贫寒,我失去了读书的机会。

父亲的死也激起了乡亲们压抑已久的公愤,村里几个有血性的男儿凑在一起合计着如何血债血还。几个月后,又有两个偷出军营的日本兵到村里打掳,被乡亲们合力用锄头挖死,尸体深埋在水田里。后来虽然日本人多次来村里寻找,但终因没有证据而不了了之。

一年后,有两个路过马都司村的日本兵被当地“杆子队”(土匪似的地方武装)抓到龙兴沟山里用石头砸死。赶来救援的日本兵不敢冒然进山搜找,就在马都司村架炮向山里一阵乱轰后撤兵。也就是从此后,单个或三两个的日本兵再也不敢来村里打掳了。

父亲的死也在我幼小的心灵埋下仇恨的种子,再加上母亲经常教导我们要记住这些仇恨,我立誓长大后参加专打侵略者的军队,此誓伴随我一生,甚至影响着我对下一辈人的安排和要求。

1951年,朝鲜战争打得正急,我已年满18岁,就瞒着家人报名参加了志愿军,当我把发的军装领回家时,母亲知道后坚决不让我去,她甚至跪在我面前说:“自你爸爸被日本人杀害后,我受的刺激太大,身体已经不行了,现在好不容易守寡把你拉扯大,指望你这个长子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如果你再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家怎么办,我再怎么经得住?”

虽然为了辛劳的母亲,我放弃了这次参军的机会,成为终身的遗憾,但我积极地参加了村里的民兵组织,还担任了生产队的干部,以另一种方式保护家园,报效国家。

后来我结婚成家,养育了四个儿子(其中包括一个养子)和一个女儿,我先后把四个儿子都送到部队服役。另外,我还要求孙子和外孙们都到部队锻炼一下,并动员亲戚们的孩子参军报国。到如今,我家里出了八个参过军的人,其中七个是共产党员。那段时间里,我家大门口总挂有“军属光荣”的牌子,还曾并排挂着两个“军属光荣”的牌子,成了名副其实的“光荣之家”。这也成为我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事儿。

六七十年代,我和母亲多次被三里河部队接去讲“忆苦思甜”和“双拥”事迹的报告。每年的清明,都有学校的学生在扫完烈士墓后,结队到我家门前听我和母亲控诉日本侵略者的滔天罪行。

1980年,已任济南军区副司令员的冯仁恩到他曾经战斗过的马都司村视察,特地交待陪同的县武装部领导和地方干部说:“因为我们的战斗,连累了这个村的好几家老百姓,他们也算是为革命付出了代价,今后要给予适当的照顾。”

其实,我家从未伸手向国家要过什么待遇,因为我认为解放后的生活过得比解放前好千百倍,已经很满足了,而国家还不够富裕。

2015年是抗战胜利70周年,我在电视上看到天安门广场举行的大阅兵,心里万分激动,“落后就会被侵略,自强才能抬起头”。如今我年事已高,再不能为国家出力了,唯一的期待就是把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用文字记录下来,教育后人:不忘国耻,强我国防。

 

                                     2015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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