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水抗战故事之八：
开辟对敌作战新战场
抗日战争时期，在鄂豫边区的安（陆）应（山）县活跃着一支鲜为人知的敌工队伍，他们战斗在日军第三师团的心脏，建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本篇记述的就是这支敌工队伍开辟“第二战线”对敌作战的战斗事迹。
接 受 任 务
为保全自己，更有效地打击敌人，1943年10月，我五师敌工部决定调整和加强应山的对敌工作，派胡维新（人称胡参谋）到应山城活动，开辟对敌作战新战场。
胡维新，20多岁，高挑个儿，长得英俊，文化素质高，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是五师敌工部第二期敌工干部训练班的学员，有人说他是湖北京山人，也有说是北方人。敌工部首长挑选胡维新到敌人心脏中去工作，可以说是完全选准了。
安应县派去大悟山八个门楼汇报日伪军情况并接胡维新的是卢金三。此人是个商绅，有很高的抗日爱国热情，社会交际面广，人称“三面通”，既与我安应县敌工部长邹亚农交情很深，也与敌伪人员有一定的应酬，因此，卢金三被安应县任命为特一区三友乡乡长兼安县密侦员。这个乡离县城很近，卢金三打入日军屠宰场，以摆肉案掩护工作，对驻应山的日军情况颇为熟悉。
一天清晨，胡维新扮装成商人的模样，在卢金三的陪同下，从大悟山八门楼出发向西行。10月的天气，秋高气爽。他们二人穿过一座座丘陵，跨过一条条小河，沿途庄稼都已经收割，只有路旁金黄色的野菊还盛开着。走到敌占区，跨过平汉铁路封锁线时，看到敌人的碉堡和膏药旗插在中国的土地上，胡维新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既有酸楚，又有对敌人的仇恨，他决心将这个仇恨化作力量去打击敌人。经过100余里的行程，黄昏时到达应山县城，卢金三将胡维新安排在城南市街王窑匠家中歇息。这个王窑匠名叫王世和，祖籍黄陂县，因家贫流落到应山做窑工手艺，政治上可靠，也是安应县发展的一名敌工人员。胡维新住在王窑匠楼上，楼下是窑工作坊。这个住处后来实际上成为应山城关地区敌工人员的一个联络站。
建 设 队 伍
初来乍到的胡维新暗中盘算着，认为眼下最要紧的是摸清情况，然后决定下一步的工作计划。经卢金三介绍，他认识了经常为我安应县提供情报、现任日军第三师团宪兵队宪佑兼密侦员的闵少得、李安波。经详细了解，胡维新发现应山的敌军工作已有很好的基础，但是也存一些问题，主要是缺乏严密的组织领导，敌工人员的数量和素质还不能满足复杂环境的需要，此外还缺少一套科学的敌工方法。
针对这些情况，胡维新决定先从建设一支靠得住、过得硬、具有自我牺牲精神、机智勇敢的敌工队伍入手。经过严格的考察之后，他把原来的8个敌工人员和新发展的3人召到王窑匠家，正式成立了一个情报小组，自己任组长，每个敌工人员都发了密查证。为了联络时不被人发现，他提议大家结拜为金兰，烧香拜把。这11人是：殷光德、王世和、李安波、卢金三、涂运清、夏振东、闵少德、王成章、胡维新、叶恒堂、李么。殷光德年龄最大，排为老大，胡维新排为老九。在这次会上，胡维新还反复向大家进行爱国主义和民族气节教育，他说：“不管哪位同志被敌人抓去，即使受酷刑，也不能承认，也不要出卖同志。”到会的11个同志都宣誓表白了自己的决心。
不久，胡维新经人介绍，又认识了在日军第三师卫生大队日语训练班教书的李章耀，决定发展为敌工人员。李是贫民出身，其父在抗日游击队被日军打死，对日寇怀有极大的仇恨，他本人是民族解放先锋队队员，又是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抗日工作团团员，在政治上完全可靠，现在又有卫生大队工作身份作掩护，而且卫生大队正住在日军第三师团司令部所在地——草塘角，对监视日军行动极为有利。通过李章耀，胡维新又发展了在日伪警备队工作的吴纪生和伪县长的跟班邓祥善，以及曹声全、郑吉生、许学录等6人为情报员，另建立了一个情报组。胡维新任命李章耀为组长，吴纪生任交通员。为保守机密，还规定了书写情报时使用化名（胡维新化名王平，李章耀化名陈志）。
两个情报组建立起来后，胡维新经常对他们进行爱国主义和民族气节教育，还将其中的骨干发展成为青年团员和共产党员。1944年10月发展闵少德、李玉堂、聂光才入团，1945年5月又介绍闵少德、夏振东、孙伯祥加入共产党。这些敌工人员在胡维新的教育领导下，个个都能忠于中华民族的解放事业，没有一个叛变投降。有的被狡猾的日军特务所怀疑，被抓进监狱，严刑逼供，仍然坚贞不屈。例如，夏振东、孙伯祥、钱文明三名同志暴露后，被日军抓到狱中，日军要他们承认为新四军提供了情报，并说出我敌工人员的名单，他们一口咬定不知道。日军宪兵队用警犬咬他们，用烧红的烙铁烙他们，用盐水灌他们，但他们始终坚贞不屈，终于被气急败坏的日寇杀害，现在都追认为烈士。闵少德、李章耀也都被日军特务怀疑，抓捕到宪兵队毒打，因他们坚决不承认，日军也拿不出证据，后保释出狱。有些同志在日军投降后，仍然为我党政军机关递送国民党军的情报，直到中原突围。
深 入 虎 穴
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获得日军的准确情报，胡维新决定打入日军宪兵队。他与夏振东商议用假投降的办法打入，得到上级的批准。
一天，夏振东带胡维新到日军宪兵队长木村的办公室，“恭恭敬敬”地对木村说：“我带一名新四军来归顺皇军，参加宪兵队。”日宪兵队长带着怀疑的眼光回答：“有什么证明你是真的归顺的？”胡维新答道：“新四军是最缺枪支的，我带一支手枪为证。”说着，将手枪双手交给木村，那木村接过手枪后，以审视的眼光看了一下枪，然后便盯着胡维新，机敏的夏振东知道敌人仍持怀疑态度，立即向宪兵队长进言道：“他的我作担保，如若发生问题，我愿死啦死啦的！”木村听了，疑心丢掉大半，想到胡维新从新四军来，也想利用胡维新弄到新四军的更多情报，当场答应了胡维新参加宪兵队并任命胡维新为密查员，这次打入工作总算完成了。
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胡维新又介绍闵少德参加了挺进队。这是日伪的一个特务组织，主要任务是搜集我新四军的情报，为日伪军的“扫荡”充当先锋，因此，这个组织掌握着日伪军的许多机密。闵少德打入挺进队的任务就是为我新四军提供日伪出发“扫荡”的时间、地点、人数、武器装备等，同时做挺进队的瓦解工作。
1944年3月，胡维新又介绍李安波打入宪兵队，但这次的打入工作却遭到了许多麻烦，还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因为李安波当过新四军的区长，日军知道他的名字，所以考察特别严格。一天上午，李安波在胡维新、夏振东的带领下，来见宪兵队长木村。夏振东介绍说：“太君，我和胡维新介绍新四军的区长李安波来投奔皇军。”李安波接着说道：“我过不惯新四军的苦生活，特来投奔皇军，愿为皇军效劳。”木村答道：“你的新四军区长，脑筋大大的坏了，你真的来归顺，就捉几个新四军来，不捉新四军的人，是来假归顺的。”李安波怔了片刻说：“我可以捉新四军来。”胡维新、夏振东、李安波从木村办公室出来，都感到左右为难，去捉新四军不行，不捉也不好。三人经过商议，决定到同兴店去捉一个两面政权的保长兼日伪自治会长曹忠和，然后把他放了，回县城后再告诉木村捉到的新四军趁黑夜溜跑了，假若鬼子不信，就把新四军给曹忠和的任命书交出来，证明确实捉了新四军的人。计划商定之后，夏振东有意安排大家当天在十里河住宿。第二天吃早饭，回到宪兵队，木村问道：“你们捉的新四军呢？”夏振东、沈明国异口同声回答：“走到十里河，天黑了，新四军趁机跑了。”李安波迅即将曹忠和的任命书递交给木村：“太君若不信，请看我们缴来的新四军委任状。”狡猾的木村不吃这一套，硬说是李安波私自把新四军放跑了，当即把李安波关进牢内。胡维新、夏振东一再担保，木村才把李安波放了出来，但仍叫李安波去捉新四军，并说：“明天我们宪兵队与你们一同去捉，捉不到新四军，你们统统死啦死啦的！”为了取得日军的信任，让李安波打入宪兵队，胡维新与夏振东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只好暂且同意李安波到同兴店把一个名叫王文秀的两面权的乡长捉来，以后再设法营救。果然，把王文秀捉来后，木村才同意李安波正式加入宪兵队。两个月后，王文秀被胡维新设法营救出来了。
到1944年底，胡维新直接领导的敌工人员已发展到20多人，其中，打入日军宪兵队的5人，打入挺进队的1人，打入伪十一师的1人，打入日军野战仓库的2人，打入卫生大队的1人，打入日警备队的1人。这为获得日伪机密情报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收 集 情 报
胡维新利用在敌工干部训练班学到的专业知识，创立了一套科学的敌工方法，规定了情报书写的统一代号和递送情报的纪律，开辟了三条交通线：一条直通五师敌工部，由各情报员将情报交胡维新整理汇总，然后交给在日军屠宰场杀猪的卢金三，由他送到大悟山五师敌工部；第二条交通线由闵少德把情报交警备队的吴纪生，再转交第二军分区的吴科长、熊翔（代号王翔），1945年1月以后交鄂中地委敌工部长钱谷青；第三条交通线是专为安应县开的，由闵少德将情报送给刘玉山，再转交张杨店王德清，由王德清转安应县敌伪工作部部长邹亚农。由于胡维新在情报工作上有一套严密的组织纪律和科学的工作方法，所以情报一般都能送得准确及时，有力地配合了我五师部队的反“扫荡”斗争。
1943年秋的一天，在日军仓库屠宰场杀猪的闵少德得知日军汽车队由应山城关开往广水，迅速将这一情报告知胡维新。胡维新安排两名敌工人员在广（水）应（山）公路上埋设地雷炸毁敌军汽车两辆。
1944年秋，日寇“扫荡”张扬店，并计划抢粮。李章耀提前将这一情报送给安应县敌工部长邹亚农，使敌人又一次扑空。
1945年4月，日伪挺进队出发“扫荡”草店、骆店等地，闵少德将这一情报送给了安应县特二区保长刘运华，使当地军民免遭一场浩劫。
1945年8月，八年抗战迎来了最后的胜利。但是胜利的喜悦没有多久，国民党反动派便以受降为名，调动30万大军围攻我鄂豫边区。根据工作需要，胡维新离开了应山县城，临行前，写了一封信给李章耀，并带来300元大洋的活动经费，要李章耀打入国民党军队，继续搜集情报。与此同时，闵少德也打入国民党应山县政府军事科，继续做搜集情报的工作。
处 决 汉 奸
在日军宪兵队任密侦员的应忠会，是个极其反动、死心踏地为日寇卖命的汉奸，他在十里河装扮成新四军敲诈勒索当地的老百姓，破坏我军声誊，影响极坏。夏振东得知这一消息后，向胡维新作了汇报。胡维新非常气愤，与夏振东、闵少德商议，决定设计除掉这个汉奸。
1944年9月中旬的一天，胡维新邀约夏振东、闵少德与应忠会一同出发到十里河街上喝酒。按照事先的计划，喝酒完毕，闵少德假借到张扬店探听新四军消息，暗地送信给我交通站王玉清转邹亚农，邹亚农接到信后，立即派手枪队到十里河西清水桥埋伏。当胡维新、夏振东、应忠会从十里河回应山途经清水桥时，事先埋伏好的手枪队员一拥而上，逮捕了汉奸应忠会，带到张扬店。为掩日伪眼目，手枪队同时也将夏振东“逮捕”。我安应县公安局经审讯后，处决了应忠会，并贴出了这个汉奸的罪状，挽回了应忠会在群众中给我军造成的不良影响。胡维新与闵少德回城后，向宪兵队木村汇报了一套假情况。
日伪先锋社员是一个专门的特务组织，经常刺探我情况，在我党政军人员中收买意志薄弱者充当汉奸，策动我方人员叛逃，对我造成极大的威胁，其首恶分子便是先锋社社长李道一。胡维新决定除掉这个铁杆汉奸，便与夏振东、闵少德共同商议。闵少德说：“李道一与国民党地方土顽有勾结，常偷运一些物资到国民党顽军驻地，发国难财。”夏振东建议：“就利用李道一向顽军偷运物资的机会，予以拦截，再报告宪兵队长青水，借青水之手把他除掉。”胡维新很赞同夏振东提出的方法，当即安排闵少德负责监视李道一的行动。1945年2月的一天，闵少德侦察到李道一要向随县万家店国民党驻地运输轮胎和油印机，迅速将情报告诉胡维新。胡维新旋即通知伪警察局，巡警王承德带四名警察在鸦林湾拦截，将李道一运送的物资扣压，并报日宪兵队长青水。宪兵队以李道一通国民党罪予以逮捕，不久便处决了这个汉奸。
一个名叫黄必德的判徒，原在我新四军工作，后拖枪叛变跑到日宪兵队充当宪佐，经常下乡打掳，祸害百姓，还到抗日根据地张扬店捕捉爱国商人李醒吾，敲诈钱财。为了除掉这个判徒，胡维新向青水报告了敲诈钱财、中饱私囊之事。宪兵队长青水传黄必德，黄害怕，跑到城北蔡家畈躲藏，我敌工人员闵少德通报鄂中地委敌工部长钱谷青，钱派手枪队田队长连夜赶到蔡家畈抓捕，狡猾的黄必德提前转移，跑到浆溪店国民党县政府。胡维新又派人送信到我应随县政府，由应随县县长邹亚农将黄必德抓获枪毙。
巧 取 药 品
1944年秋，由于日军对我鄂豫边区抗日根据地实行封锁，我野战医院的药品尤其是抗菌素紧缺，许多伤病员伤口严重感染不能及时治愈。五师卫生部要求敌工部设法在沦陷区弄些药品，敌工部把这一重任交给胡维新。胡维新把这一任务交给孙伯祥，要孙协同在卫生大队教书的李章耀办理。孙伯祥是共产党员，公开身份是日伪青少年中队长，当他接受任务后，立即找到李章耀说：“胡维新要我们在日军仓库弄一批药品，而且点名要盘尼西林和磺胺一类药物，你在卫生大队工作，比较好弄，一定要设法办到。”李章耀回答说：“这工作一个人做不到，药，我可以到仓库去拿，但仓库周围有两道铁丝网，必须从仓库后面翻进去，用传递的方法进行，最少得4个人才能完成。”“这一切由你安排，胡维新后天就要来取药。”孙伯祥坚定地说。李章耀找到新民主义青年团抗日工作团团员郑仁杰、曹声全、许学录、王永怀等几个人帮忙，经过大家协同作战，从日军仓库中偷取药品10箱，由李章耀和万平青负责把药品送过敌人警戒线，胡维新带来一批人接应，一直送到大悟山五师卫生部。
（胡安主）
